文字无法呈现的历史:镜头下的慈禧与中国近代史
文字无法呈现的历史:
镜头下的慈禧与中国近代史
摄影在中国得到普及,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伶人对拍照的垂青。他们热衷于拍摄各种戏装照。青楼名妓也对此饶有兴趣。这两类人群对摄影艺术有着潜移默化的影响......
继伶优竞相前去拍照之后,出身达官显贵、皇亲国戚的女子也对摄影发生了兴趣,慈禧太后(1835一1908)也不例外。据传,慈禧最早接触摄影是在19世纪60年代,但在晚年才开始拍照。
慈禧较早就对摄影的影像复制功能有所了解,她曾指派吴有如绘有一系列平定太平天国战绩图,并随后敕命用相机翻拍、分赐大臣。慈禧爱好绘画,并曾命人为其绘油画肖像若干,但她似乎更喜欢拍照,并把自己的照片(3平方英尺大小)赠予老罗斯福总统(1858一1919)和其他国家元首。
她在朝廷中设有御用肖像画师和摄影师,摄影师为我们留下了她最主要的肖像作品:
太后不仅喜欢被绘成观音,还喜欢扮观音拍照。她敕令订做观音服装饰物,命宫中女眷扮成仙人童子、大太监李莲英扮侍从,再命宫中画师制作前景道具和背景图,最后命御用摄影师勋龄取来相机、借宇宙间无尚伟大的太阳神之力,成像留影。
裕勋龄(1874一193)是大清驻外公使裕庚(?一1905)之子。勋龄在旅居东京、巴黎时学习了摄影术,经其母举荐,进入后宫为慈禧拍照。勋龄在1903到1905年间为慈禧拍摄了若干照片,其中有些在1911年发表于其妹德龄所著《宫中二年记》(Two Years in the Forbidden City)一书中。
据德龄讲,当时她刚得到了一幅自己的油画肖像,美国女画家凯瑟琳,卡尔(Katharine Carl)正在宫中,得慈禧授命,为她创作了首张油画肖像。德龄回忆说:
太后到我的房间,刚好看到了屋里一角的我的肖像,便问:“那桌上摆放的是何物?”随后便上前观看。她拿起来仔细端详,惊讶地说:“为何放的都是你自己的照片?…”
我在照片里穿的都是欧洲的礼服。太后问:“这些相片如何这样好,倒比你的油画画像强很多。不妨交由宫里照管。在画像之前,哀家想先拍照看看。只是普通的摄影师恐怕入不了宫。”
我的母亲立即便向太后进言,说我的兄长从事摄影已有些时日,并推荐他进宫拍照。
当时我有两位兄弟在朝廷效力,一位[译者注:勋龄]在夏宫掌管电力,另一位负责太后的私人汽艇…
太后听闻母亲的话,非常惊讶,责怪母亲之前为什么没有提及我兄长会拍照的事。母亲说她不知太后会对拍照感兴趣,且不敢鲁莽进言。太后笑道:“有何想法,今后但说无妨。哀家喜欢尝试新事物,外面人反正不会知道。”她即刻召我兄长入宫,说:“听说你是位摄影师。哀家有件事情交给你办…”
德龄接下来还写了很多当时的情形,但在描述中,她从未提到勋龄的名字,只称呼他为“兄长”,且她书中用的照片也没有署名。同样,美国女画家卡尔在完成了慈禧的油画肖像后,在提到勋龄时也语焉不详。“有一位年轻的满族公子,曾随公使驻外多年,并学习了摄影术,曾为太后照相。”卡尔对这位年轻摄影师并没有太大兴趣,有可能也并不知道勋龄的名字。拍照后,太后命人把照片晒印多份,且对外出售。对她来说,摄影师的名字根本无足轻重。
勋龄拍摄的慈禧照片有4幅被布兰德(Bland)和巴克豪斯(Backhouse)在1910年出版的《慈禧外传》(Chinaunder the Empress Dowager)一书使用,但仍没有署名。长期以来,尽管慈禧的照片每每被使用、出版,裕勋龄的名字却几乎无人知晓。20世纪30年代,北京的山本照相馆曾印行过很便宜的小册子,里面也使用了这些照片。
慈禧生在摄影术诞生前夕。摄影术刚传入中国时,她尚且是个年幼的孩子。她一生经历了西方势力在中国渗透、影响中国命运的进程。她在尝试拍照留影时,电影技术已经传入北京。1908年,她去世时,已有人把她和光绪帝的葬礼用短片记录下来。此后十几年,照相在民间越发普及开来。拍照已不再是什么新鲜事,不再是外国人、照相馆和有钱人的专利了。
▲1870年代,欧洲洋行各中国买办合影 | 阿芳(照相馆)摄 | 《中国摄影史》
▲约1870年,广州双门底街 | 雅真照相馆 摄 | 《中国摄影史》
在刚传入中国的二三十年里,中国人对摄影术的接受过程与世界其他地区的人并没有太大区别。但是,在19世纪60年代之后,随着西方势力侵入,中国人的排外情绪日益高涨,围绕拍照的谣言和恐惧感与日俱增,这严重影响了摄影在中国内陆地区的普及。照相馆大多只开在香港、澳门和其他几个通商口岸。中国人对照相本身并不太恐惧,但对外国人拐卖、杀害中国儿童,取人眼做拍照药剂的传闻却心惊胆颤。
此外,由于太平天国等起义频发,严重影响了朝廷的权威形象,阻碍了经济和社会发展,这也使得摄影术在中国的发展停滞,局限在租界。
▲约1870年,“中式出租车” | 威廉·桑德斯 摄 | 《中国摄影史》
▲约1869-1870年,广州的中国居民 | 约翰·汤姆逊 摄 | 《中国摄影史》
一言以蔽之,在整个19世纪下半叶的混乱中,随着赴华外国人数和排外情绪的同时增长,摄影在中国的发展不可避免地受到很多限制。但即便在这种特殊的政治环境影响下,摄影在中国的传播与它在世界其他地区的传播过程相比,并没有太多不同。
一段被忽视的摄影史,给我们呈现的是一个与一般历史叙事不同、更为真实的慈禧。这个慈禧与印象中守旧的顽固派有很大距离,她能接受新鲜事物、热衷于拍照晒图……
一部摄影史,与其说是摄影发展的历史,不如说是一部用影像诉说的近代史。它本应是现代科技赋予我们的一只可以跨越时空的眼睛,是理解近代史最独特、最直观的第三只眼。
但令人惋惜的是,自摄影术发明170年来,国内对中国摄影史的研究进展甚微。早期有关摄影的文字、照片等研究资料十分稀缺——1842年—1879年间,中国有多少摄影师?他们的拍摄水平如何?又有哪些外国摄影师拍摄过中国?
直到英国摄影师泰瑞·贝内特的系列《中国摄影史》出现,才让全世界清晰了解到100多年前的中国摄影。泰瑞·贝内特多年来致力于收集、研究19世纪以来中国的摄影资料,他本人的收藏非常丰富。他将自己的研究成果和资源分享成册,梳理了中国摄影史的脉络。
书中综合了游记、铜版画、老照片等多种一手素材,每卷都收录了数百幅的照片及资料,很大一部分都是之前未曾发表过的。
《中国摄影史》不但弥补了中国早期摄影版图,影像覆盖北京、上海、烟台、南京、广州、港澳台等相当广阔的区域;还考证了逾越80位淹没于历史尘埃中的摄影师的生平活动,其中很多鲜为人知的照片的拍摄者也得到首次确认。
阅读这一摄影史,就是在阅读一部无法被文字记载的近代史。我们不但可以从中找到那些重要历史事件的场景,耳熟能像的历史人物——慈禧、李鸿章等历史名人的高清影像,更能看到那些到不被史书记载的普通人,以及他们最真实的生活样貌。
此套丛书一经译介引进,就成为了“摄影史”中的一股清流,书友一致好评:
• 本书首次在世界史的角度下审视中国近代摄影史的真相,堪称一本罕见的能够经世致用的著作。
• 这本书,用独特的腔调表达中国摄影,虽常有考辩,但并非单纯的罗列与堆砌,你可以从这套书中看到全新的历史。
• 强推!这本书实在是写得太好了,一本不枯燥乏味的“摄影史”。
来源 | 本文编选自《中国摄影史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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